104，恶行
在穿越于密林的凛凛寒风的伴奏下，西克特-迪-内森伯爵的大笑声不绝于耳，满怀着怨念和憎恨的嘶哑笑声，让人听得十分不舒服。
不过，更让人不舒服的是他所说的话。
当听到了他说女王陛下之前杀死了先王和她的兄长之时，不光是米苏骤然惊呆了，就连夏露也惊诧无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您……您说的这是真的吗？”米苏颤声问。“这……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我需要像现在这样躲藏在阴沟里面，提心吊胆不要让她发觉吗？”伯爵总算稍稍收敛了笑声，然后讥诮地看着米苏，“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当年先王虽然并不年轻，但是也没有到该老死的时候，而且是突然离世的——你当时就没怀疑过吗？”
在伯爵的诘问之下，米苏低下了头来。
“那时候……那时候我在外面，突然传来了这个消息，我……我怎么可能怀疑呢？阁下，您这么说有证据吗？”
“证据？我们的女王陛下怎么可能为自己留下留下证据呢？”伯爵反问，“但是，只要稍微有一点逻辑推理能力就应该看得出来吧，为什么她一上台就要清洗，为什么伊赛亚王子殿下突然也跟着离世，为什么公主殿下也不知所踪，逃亡出国……这都是她为了夺下王位所做出来的，只要能够不偏不倚地去看的话，那怎么可能没有怀疑？米苏，难道你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怀疑吗？”
米苏骤然沉默了。
而这种沉默，无异于也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说明这些年来她的心里确实是有所怀疑的。
“假如您说的是真的，那么，署长知道这个吗？”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小心翼翼地问。
但是她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复杂，好像并不热衷于得到答案、但又抱有一点点幻想一样。
“你觉得以他的身份，他有可能不知道吗？”然而，她的幻想还是轻易地就被自己的老上司给轻松地打破了，“不，他不仅仅是知情者，而且还是参与者！”
“什么？”米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别摆出这么震惊的样子，你自己也想得到吧？他为什么能够留任？为什么凯瑟琳在清洗了那么多人之后，却偏偏又留下了他？难道是女王陛下喜欢他吗？”伯爵的脸上仍旧挂着冷笑，“这条狗就靠反咬了自己的主人，所以得到了新主人的重用，所以才能留在那里。不过，我看他也留不了多久了，凯瑟琳一直不喜欢他，现在他也没有再留在那里的理由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米苏的呼吸变得越发沉重了，现在所得知的一切，已经大大超乎了她的想象之外，以至于她似乎没有办法去思考了。
有些问题对她来说太过于沉重。
这些问题不仅对米苏沉重，对夏露当然也是如此，不过她并不是受到什么精神上的打击，而是出于一种现实性的考虑。
如果这种事是真的，那么知道了这一切的自己，会不会同样也成为女王陛下的敌人？
以夏露对女王陛下的了解，她知道陛下绝对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而且如果这些事情是真的的话，那她也绝对做了一件不会让陛下开心的事情。
她并不为先王感到可惜。
先王去世的时候她才刚出生不久，没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也从来没有领受过他的恩惠，所以她对先王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个十几年前的死人，再怎么身份尊贵，也就是如此而已。
虽然听到他是被杀而不是自然死亡的时候有些意外，但是也仅仅是意外而已，并没有没什么愤怒的情绪，更别说想要为他报仇了——
王家的事情就是王家的事情，跟她没什么关系，况且这种为了争夺王位而杀死父亲、或者手足相残的事情，在大陆上各个国家的王族当中都曾上演过，没有任何稀奇的地方，更不值得她去参与其中。
可是米苏却没有这么想，她极受触动，而且看来对此十分上心，这让夏露心里更加生出疑惑了。
她自从一来到禁卫署就认识了米苏，两个人之间玩得十分亲密，甚至玩过好几次假凤虚凰的游戏——可是大家心照不宣地从来没有追究过对方的底细，也都有类似的默契，所以即使关系亲密到了这种程度，她仍旧对米苏的许多事情一无所知。
比如，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在禁卫署供职的？她到底之前做了什么？
米苏对此讳莫如深，有意无意地回避类似的问题，所以夏露根本不知道——恐怕也只有以后她有机会接触禁卫署地下文书库的那些机密文件，看到米苏的具体档案之后，才有可能窥见一斑吧。
但是，从两个人的对话当中，她突然又敏锐地发觉了一点东西。
女王陛下登基已经十七年之久了，考虑到这位前任检察官和米苏如此熟稔，那米苏在十七年之前的先王时代，在组织内部的地位也不会低，所以恐怕她在禁卫署当中供职的年限，会大大超过十七这个数字。
虽然原本就知道米苏是自己的前辈，供职的年数不少，但是居然会多成这样，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难道，看起来是小孩子的米苏，其实是米苏阿姨？
脑子里仅仅闪过这个念头，夏露就有一种十分尴尬的感觉，马上中止了这个念头。
好吧，反正兽人和人类并不一样……
此时的米苏当然不会感受到夏露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了，她现在已经被监察官阁下带来的消息搞乱了脑子，似乎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米苏，我今天是特意把你叫过来的，就是想要说这些，我知道你听了可能会心里不好受，但是有时候，知道事实总比不知道要好。”正当她还在迷茫的时候，伯爵又继续开口了，“当年你是我所器重的人，我很高兴我的后继者还有同样的眼光，看到你居然被委任了这么重要的职务，我感到很欣慰，你已经成长起来了……”
他这么一说，倒把米苏从迷茫当中拉回来了，米苏慢慢地从这些消息所带来的冲击当中醒了过来，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那么，阁下，您……您是和那些袭击王都的人有关吗？”
“看到他们，难道你会认为无关吗？”伯爵的笑容当中带上了一丝苦涩，然后伸出手来从后面指了一下。
这时候，米苏才集中起注意力，把视线放到了伯爵的身后。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空地，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男子和一对双胞胎静静地站着。虽然谁都没有动，但是却都是临战的姿态，似乎在等待着随时有可能的号令冲上来厮杀一场。
而这三个人，恰好都是她的相识。
那就是在王都的游乐场当中发动袭击的三个人，作为当场的见证人，米苏当然不会看错。
而这，比任何回答都要有利。
米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您……您为了反对女王陛下，所以加入了那个必要之恶协会吗？”
“准确来说，我并没有正式加入成为他们的成员，只是成为了他们的合作者而已——”中年人慢条斯理地回答，“当然，我这绝对不是为自己辩解，实际上袭击王都的计划就是我参与制定的，我为我的所作所为负一切责任。”
当心里所想的一切被证实之后，米苏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然后，她的手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我……我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重新见到您，居然就是以敌人的立场。”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继续做凯瑟琳的走狗，做我的敌人了吗？”中年人重新笑了起来，一点也没有紧张感。“你要为一个非法的君主，一个篡位的贱人来杀我？”
“这跟效忠谁没有关系！”米苏金色的瞳孔当中骤然散发出灼热的光芒，然后喝断了对方，“您要与女王陛下为敌，那是您的个人私事，我……我绝对不会阻拦您，可是……可是您为什么要将这么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就为了您的复仇，您让人袭击了王都，袭击了游乐场！难道这种袭击对您来说有什么必要吗？您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死于这场袭击当中吗？一大部分还死在了我的面前！我要与您为敌，不是因为效忠某个君主，而是要为这些死难者与您为敌！我……我绝没有想到，当年您曾经为了保护这些无辜的人而奋战，结果到现在您却变成了这样的人！”
“说得真好听啊……确实有力。”中年人长叹一口气，“没错，米苏，我承认对于这些死难者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我也准备承担责任。不过……这一切，凯瑟琳，亨克萨尔，还有他们的那些走卒，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胡说！”米苏似乎已经丧失了自己的耐心。
“我是不是胡说，你马上就知道了——”中年人摆了摆手，示意米苏不要冲动，“傻姑娘，那一天，我们所袭击的地方，可不止游乐场一个地方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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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更让人不舒服的是他所说的话。
当听到了他说女王陛下之前杀死了先王和她的兄长之时，不光是米苏骤然惊呆了，就连夏露也惊诧无比，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您……您说的这是真的吗？”米苏颤声问。“这……这实在是……难以置信。”
“当然是真的了，不然我需要像现在这样躲藏在阴沟里面，提心吊胆不要让她发觉吗？”伯爵总算稍稍收敛了笑声，然后讥诮地看着米苏，“难道你不觉得奇怪吗？当年先王虽然并不年轻，但是也没有到该老死的时候，而且是突然离世的——你当时就没怀疑过吗？”
在伯爵的诘问之下，米苏低下了头来。
“那时候……那时候我在外面，突然传来了这个消息，我……我怎么可能怀疑呢？阁下，您这么说有证据吗？”
“证据？我们的女王陛下怎么可能为自己留下留下证据呢？”伯爵反问，“但是，只要稍微有一点逻辑推理能力就应该看得出来吧，为什么她一上台就要清洗，为什么伊赛亚王子殿下突然也跟着离世，为什么公主殿下也不知所踪，逃亡出国……这都是她为了夺下王位所做出来的，只要能够不偏不倚地去看的话，那怎么可能没有怀疑？米苏，难道你这些年来一直都没有怀疑吗？”
米苏骤然沉默了。
而这种沉默，无异于也是默认了对方的说法，说明这些年来她的心里确实是有所怀疑的。
“假如您说的是真的，那么，署长知道这个吗？”沉默了片刻之后，她小心翼翼地问。
但是她的表情已经变得十分复杂，好像并不热衷于得到答案、但又抱有一点点幻想一样。
“你觉得以他的身份，他有可能不知道吗？”然而，她的幻想还是轻易地就被自己的老上司给轻松地打破了，“不，他不仅仅是知情者，而且还是参与者！”
“什么？”米苏惊讶地说不出话来了。
“别摆出这么震惊的样子，你自己也想得到吧？他为什么能够留任？为什么凯瑟琳在清洗了那么多人之后，却偏偏又留下了他？难道是女王陛下喜欢他吗？”伯爵的脸上仍旧挂着冷笑，“这条狗就靠反咬了自己的主人，所以得到了新主人的重用，所以才能留在那里。不过，我看他也留不了多久了，凯瑟琳一直不喜欢他，现在他也没有再留在那里的理由了。”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米苏的呼吸变得越发沉重了，现在所得知的一切，已经大大超乎了她的想象之外，以至于她似乎没有办法去思考了。
有些问题对她来说太过于沉重。
这些问题不仅对米苏沉重，对夏露当然也是如此，不过她并不是受到什么精神上的打击，而是出于一种现实性的考虑。
如果这种事是真的，那么知道了这一切的自己，会不会同样也成为女王陛下的敌人？
以夏露对女王陛下的了解，她知道陛下绝对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而且如果这些事情是真的的话，那她也绝对做了一件不会让陛下开心的事情。
她并不为先王感到可惜。
先王去世的时候她才刚出生不久，没和他扯上什么关系，也从来没有领受过他的恩惠，所以她对先王根本没有什么感情可言，对她来说，这只是一个十几年前的死人，再怎么身份尊贵，也就是如此而已。
虽然听到他是被杀而不是自然死亡的时候有些意外，但是也仅仅是意外而已，并没有没什么愤怒的情绪，更别说想要为他报仇了——
王家的事情就是王家的事情，跟她没什么关系，况且这种为了争夺王位而杀死父亲、或者手足相残的事情，在大陆上各个国家的王族当中都曾上演过，没有任何稀奇的地方，更不值得她去参与其中。
可是米苏却没有这么想，她极受触动，而且看来对此十分上心，这让夏露心里更加生出疑惑了。
她自从一来到禁卫署就认识了米苏，两个人之间玩得十分亲密，甚至玩过好几次假凤虚凰的游戏——可是大家心照不宣地从来没有追究过对方的底细，也都有类似的默契，所以即使关系亲密到了这种程度，她仍旧对米苏的许多事情一无所知。
比如，她到底是什么时候开始在禁卫署供职的？她到底之前做了什么？
米苏对此讳莫如深，有意无意地回避类似的问题，所以夏露根本不知道——恐怕也只有以后她有机会接触禁卫署地下文书库的那些机密文件，看到米苏的具体档案之后，才有可能窥见一斑吧。
但是，从两个人的对话当中，她突然又敏锐地发觉了一点东西。
女王陛下登基已经十七年之久了，考虑到这位前任检察官和米苏如此熟稔，那米苏在十七年之前的先王时代，在组织内部的地位也不会低，所以恐怕她在禁卫署当中供职的年限，会大大超过十七这个数字。
虽然原本就知道米苏是自己的前辈，供职的年数不少，但是居然会多成这样，实在是超出了她的意料之外。
难道，看起来是小孩子的米苏，其实是米苏阿姨？
脑子里仅仅闪过这个念头，夏露就有一种十分尴尬的感觉，马上中止了这个念头。
好吧，反正兽人和人类并不一样……
此时的米苏当然不会感受到夏露这些奇奇怪怪的念头了，她现在已经被监察官阁下带来的消息搞乱了脑子，似乎显得有些无所适从。
“米苏，我今天是特意把你叫过来的，就是想要说这些，我知道你听了可能会心里不好受，但是有时候，知道事实总比不知道要好。”正当她还在迷茫的时候，伯爵又继续开口了，“当年你是我所器重的人，我很高兴我的后继者还有同样的眼光，看到你居然被委任了这么重要的职务，我感到很欣慰，你已经成长起来了……”
他这么一说，倒把米苏从迷茫当中拉回来了，米苏慢慢地从这些消息所带来的冲击当中醒了过来，然后抬起头来看着对方。
“那么，阁下，您……您是和那些袭击王都的人有关吗？”
“看到他们，难道你会认为无关吗？”伯爵的笑容当中带上了一丝苦涩，然后伸出手来从后面指了一下。
这时候，米苏才集中起注意力，把视线放到了伯爵的身后。
就在他身后不远处的空地，一个身材高大的蒙面男子和一对双胞胎静静地站着。虽然谁都没有动，但是却都是临战的姿态，似乎在等待着随时有可能的号令冲上来厮杀一场。
而这三个人，恰好都是她的相识。
那就是在王都的游乐场当中发动袭击的三个人，作为当场的见证人，米苏当然不会看错。
而这，比任何回答都要有利。
米苏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您……您为了反对女王陛下，所以加入了那个必要之恶协会吗？”
“准确来说，我并没有正式加入成为他们的成员，只是成为了他们的合作者而已——”中年人慢条斯理地回答，“当然，我这绝对不是为自己辩解，实际上袭击王都的计划就是我参与制定的，我为我的所作所为负一切责任。”
当心里所想的一切被证实之后，米苏的脸色骤然变得惨白，然后，她的手握紧了手中的武器。
“我……我真没有想到，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重新见到您，居然就是以敌人的立场。”
“那么，你的意思是，要继续做凯瑟琳的走狗，做我的敌人了吗？”中年人重新笑了起来，一点也没有紧张感。“你要为一个非法的君主，一个篡位的贱人来杀我？”
“这跟效忠谁没有关系！”米苏金色的瞳孔当中骤然散发出灼热的光芒，然后喝断了对方，“您要与女王陛下为敌，那是您的个人私事，我……我绝对不会阻拦您，可是……可是您为什么要将这么多无辜的人牵扯进来？就为了您的复仇，您让人袭击了王都，袭击了游乐场！难道这种袭击对您来说有什么必要吗？您知道有多少无辜的人死于这场袭击当中吗？一大部分还死在了我的面前！我要与您为敌，不是因为效忠某个君主，而是要为这些死难者与您为敌！我……我绝没有想到，当年您曾经为了保护这些无辜的人而奋战，结果到现在您却变成了这样的人！”
“说得真好听啊……确实有力。”中年人长叹一口气，“没错，米苏，我承认对于这些死难者负有无可推卸的责任，我也准备承担责任。不过……这一切，凯瑟琳，亨克萨尔，还有他们的那些走卒，要承担更大的责任。”
“胡说！”米苏似乎已经丧失了自己的耐心。
“我是不是胡说，你马上就知道了——”中年人摆了摆手，示意米苏不要冲动，“傻姑娘，那一天，我们所袭击的地方，可不止游乐场一个地方而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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