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旧怨新仇一朝算_霜刃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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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旧怨新仇一朝算

  米酒仙挑中唐旭来做对手,一来是因为场上诸人,能引得起他兴趣的本就是寥寥数个,司马彻寒与耶律鹄动不得,然而唐旭辈分与地位皆算相当,二来是唐家暗器毒药修为最高的,目前便算得上是这一位了。

  他一下场,便两手空空,竟不拿兵刃。唐旭却不客气,将指头套了三个鹿皮套子,但勉强也算空着手入了战团。

  米酒仙笑道:“唐老头,你我从来未曾交手,这些年来也只安心当大奶奶的‘贤内助’我却知道你年轻时便有个响亮一时的外号——‘毒手郎君’,今日机会难得,倒不如好好切磋切磋。”

  米酒仙话中一派天真,全无心机,然而唐旭听得却不甚愉快,虽然唐家历来阴盛阳衰,但是如此亮堂堂地作玩笑说了出来,未免扫他颜面。当下便磔磔一笑,道:“酒仙人技艺惊人,老朽自然是不能敌的,在下若慌乱中有什么错手,望酒仙人莫要怪罪。”

  话音刚落,突然一抬手,两枚银针便正对着米酒仙激射过来。

  这样出招,可谓出其不意,以他身份来说算得落了下乘,然而唐家人也从来不讲什么光明正大,倒不觉可耻。唐旭内功不错,用于暗器上,或轻或重,或缓或疾,又快又准。这两枚银针出手,直指米酒仙左右双眼。

  米酒仙只一抬手,便将用手指将两枚银针截住了。

  然而唐旭却不慌,反而嘴角带笑。原来他这银针上淬了剧毒,莫说入肉,就是皮肤上沾了也立刻中毒。

  不料米酒仙面色如常,将两手伸出来一瞧,原来竟然是用拇指和食指的指甲将毒针钳住了。

  他将针仍落在地,嘻嘻一笑:“我老人家眼快手更快,唐老头儿,你还有什么宝贝,只管使将出来!”

  唐旭脸色又阴沉了三分,然而却歪了嘴角笑道:“酒仙人好本事,那老朽再来领教。”

  说罢,那身上的暗器便接二连三地招呼了出去。

  这两人既是江湖睿老,又是当时高手,过招十分精彩,令场外许多人看得目瞪口呆,连连叫好。

  燕轻裘只看了片刻已经知道唐旭虽然暗器精妙,内力却远远不如米酒仙,如今米酒仙又是顽童心性,要看他那鹿皮袋中有多少玩意儿,也不出杀招,只怕时间一长,唐旭颓势就会慢慢显现,若无意外,这一场又是赢了。

  他却心中半喜半忧,忍不住探身向慕容哀道:“大哥,我瞧眼前情势,这场又不会输。”

  慕容哀笑道:“绝尘如此说,却无半点喜色,莫非是忧虑我们赢得多了,令司马彻寒和耶律老贼恼羞成怒,又生毒计?”

  燕轻裘点头道:“正是如此!”

  慕容哀朝那头看一眼:“绝尘所虑不无可能,然而我却期望他们若是要自食其言,只怕还是快点为好。”

  燕轻裘不解:“大哥这是何意?”

  慕容哀又压低声音:“绝尘倒是想想唐家大奶奶的死,我断定乃肖春笛或者其养子肖九下的手,他们今夜才做下大事,必定要看唐门鸡犬不宁。如今只怕整个成都府都震动了,与从前旧事有些牵扯的人都汇集到此,他们在暗处怎能不知?只怕是等到了机会便要现身了。”

  燕轻裘沉吟片刻,迟疑道:“这样说来,倒是与我们有利?”

  慕容哀摇头:“未到最后,实在难说,绝尘见那杨重可在?”

  燕轻裘猛然想起,又看看司马笑,那人正瞧着米酒仙与唐旭过招,神色中一副说不出的从容,半点也不担心的模样,竟比司马彻寒与耶律鹄更轻松,而从来紧跟在他身旁的杨重果真不见人影。

  燕轻裘猜测道:“莫非杨重受司马之托,另有布置?”

  慕容哀微微一笑:“这个谁人晓得?只能多存些戒心了。”

  于是不再言语,又看起场上争斗来。

  此刻米酒仙与唐旭已经过了二十余招,唐旭甩出的暗器件件淬毒,个个夺命,然而他毕竟顾虑场上其他人,用劲不大,以免误伤。而米酒仙则绕他游走,或袭他肋下,或刺他双目,以打要害为主。且他与燕轻裘一般,并未有伤对手性命的念头。以唐旭的功力而言,本就略逊,米酒仙不下杀手也有些骄矜的意味。

  唐旭如今是唐门辈分最高的,隐隐有代掌门的地位,如此久不能占先着,毕竟令其余小辈有些焦躁。他也晓得这些,终于起了些狠心,一手抛出三个透骨钉,一手从腰带中拿出一个机括——

  这东西巴掌大小,内装如樱桃大小的圆球十数个,非铁非钢,乃是用陶土烧制的,然而其中却含有数十根短细如牛毛的钢针,并混合了无数药粉。一旦用内力打出,或弹在人身上,或落在地下,立刻便能碎开。一旦碎裂,钢针便四散乱射,无论朝何种方向躲避,都不免中招,而药粉也随着扬起,无论吸入或粘上,都会中毒。且那圆球可单个发出,也可连发,极为灵巧。

  这样的机括乃是从前朝最有名的暗器“暴雨梨花针”改进而来,名曰“混沌乾坤”,制作极难,唐门出几个长老外,几乎无人能配用,如今非常时刻,唐旭心中一横,便将那“混沌乾坤”用了起来。

  米酒仙见唐旭拿出个小盒子向这头按一按,便有小球接连打来,他避过一些,右手一旋又接了两个。然而那些小球一碰便炸开,随即腾起一股烟雾。米酒仙只觉得手掌一麻,便知不好——寻常暗器伤了肉须得先痛上一痛的,然而这东西一来便发麻,可见极为凶险,他随即朝后跃出三尺,飞快地点了右手穴道,阻止毒气上行。

  唐旭见他中招,大喜过望,又是五个小球接连打来,那些落到地上的小球炸开,烟雾并着钢针一起射出。米酒仙方才大意,这次却晓得厉害,见唐旭又将小球射来,早深深地憋了一口气,只等球落地,振臂一挥,大袖裹着内劲扬起一股风,将银针与毒烟都向着唐旭吹了回去。

  唐旭来不及躲闪,面上手上都中了些,他脸色惨白,踉跄退了几步,也顾不得比试了,连忙摸出药丸服下。

  燕轻裘见势连忙抢上前去,扶住米酒仙——只见中毒的右手掌中一团漆黑,四周红肿发亮,甚为怕人。

  米酒仙咬牙切齿,愤愤道:“秃燕儿,这唐老头好毒,我学你的好处不杀他,他却比你对付的牛鼻子还要狠,要害我的性命!”

  燕轻裘一探米酒仙脉门,知道毒气暂时未影响他身体,却不知拖得了多久,于是劝道:“师傅,先下去休息,不可硬撑。”

  米酒仙兀自不服:“哪里有什么硬撑,我老人家好得很!这些劳什子我老人家看不进眼里!唐老头,你与我再来三十回合,我老人家不把你的爪子一根根废了,这辈子就不喝酒了!”

  燕轻裘听他这样说,便晓得这老顽童是真正发怒了,却又担心他继续打下去血行加快,毒发不治。于是拉住他道:“师傅且先安坐,不如我替你老人家上场如何?”

  米酒仙正在气头上,哪里肯依。他二人说话间,唐旭已经运气化开了解药,用磁石将钢针取出。他小胜一头,心中得意,大为开怀,高声道:“酒仙人,老朽那暗器毒得利害,还是暂歇的为好。偶尔失利认输,也算兵家常事。”

  米酒仙哪里受得了如此嘲讽,一推燕轻裘便要重新动手,此刻只听得高处一声长笑,道:“唐门的小人果然是得志猖狂,不过有些微末小技,算得上什么真功夫?”

  众人听到这话,纷纷抬头望去,只见屋顶上站了两个人,都是一身黑衣,月夜下看不清长相,也不知道是谁。然而慕容哀与燕轻裘心中俱是“突”地一跳,因为那声音嘶哑难听,却分明是那日济世堂中的“杜圆山”——肖春笛的声音。

  一个长老听他辱及唐门,顿时大怒,叫道:“阁下何人?竟敢在本门堂上公然出口不逊,若有高见,便请下来说话!”

  肖春笛笑了一笑:“我正要下来说个明白!”

  他与旁边那人轻身一跃,黑衣展开,如大枭一般带出一阵劲风,吹得树叶索索,各人脸上觉着微风轻拂,还未看清已落在了堂上。

  众人见他们面生,不由得心生疑虑。肖春笛打量了四周,向慕容哀与燕轻裘微微一笑。他与当日在“济世堂”的模样稍微不同:虽然仍旧骨瘦如柴,背脊却挺直了些,换了身夜行衣,束着披风,眉宇间有些煞气。

  他身旁那人正是他的义子肖九,也没有易容,还是在红叶山庄外的那副面孔,同样是一身黑衣,加了披风,只是清冷了许多。

  那长老见他们堂堂地现身,便上前道:“尊驾是何方高人?为何鬼鬼祟祟,又为何出言羞辱?”

  肖春笛啧啧摇头,看了看他,笑道:“十六伯,许多年未见,竟连我的模样也认不出了么?啊,是了,是了,我教刑房毁去武功时,脸上也遭了不少罪,这些年更是风雨飘零,又哪里是少年的模样?”

  这话一出,那长老满面疑惑,顿时不能开口了。

  肖春笛又转向别人,挑出些人问候:“六表姐保养得好啊,这些年未见,竟是容颜不老;荆兄也是精神旺健,不知夫人可好;五叔也在啊,看来刑堂仍是离不得你老人家……”这样说着,最后便看到了唐旭,顿了一顿,又道:“十三舅爷,你还认不出我是谁吗?莫非真老糊涂了?”

  唐旭心中大震,盯住他的脸走了几步,顿时神色剧变,颤声道:“你……竟然是你……”

  只听那人冷笑,朗声道:“不错,正是我!十年前的唐家姑爷肖春笛!十三舅爷,你用着我做的‘混沌乾坤’,怎就认不出我这个人?”

  此话一出,众皆哗然!

  肖春笛的旧事江湖上不少人都知晓,因为造孽太重,唐家为清理门户,给武林一个交代,说是早就杀掉他了,今日陡然还魂,实在出人意料。

  唐旭也是惊得愣了半晌,随即立刻回神,怒喝道:“你这贼子胆子不小,竟然敢冒充唐门弃徒!那肖春笛当年作恶,唐家清理门户,与各派大侠一道围堵他,将之逼下断崖,以死谢罪了。”

  肖春笛冷笑道:“可惜当日你们无人下去收尸,只道是万丈深渊不能活命。我却有天助,被蔓藤缠住了倒悬在古树上,又爬了整整半天才回到崖上。”

  唐旭脸色一黑,骂道:“这样荒谬之事如何能信?”

  肖春笛也不慌,口中慢慢道:“阴阳之别,乾坤有分;金木水火,理法自成……”

  这一开口,全场的唐门中人都是一凛,原来肖春笛所背诵的,正是唐门制器练药的心法口诀,是不传之秘。这样一来,肖春笛之身份已无可怀疑。

  唐旭深吸一口气,上前几步,道:“肖春笛,你这孽障还敢前来!十多年前不死,今日必不再放过!”

  随即一挥手,围在场中的唐门弟子纷纷拔剑上前,在场中围出一个圈来。

  这场变故让其他人措手不及,司马彻寒与耶律鹄也露出惊异的神色来。二人交换了个眼色,却不说话,一幅静观其变的模样。

  肖春笛双目从那些年轻弟子脸上扫过,叹道:“大好年华,大好年华,便如我当年一般,只道是平步青云,却哪里想到人心鬼蜮。可惜啊,你们今日都要折损在此了!”

  只听唐旭道:“肖春笛,你休要张狂。今日你大胆前来,便是新旧孽债一齐算。我且来问你,大奶奶之死,可是你害的?”

  肖春笛瞥眼看了看堂上棺材,突然发出一阵大笑,那笑声状若疯癫,令人不寒而栗。唐门中人怒气渐盛,有些年轻弟子忍不住便要动手。

  只见得肖春笛笑得咳嗽,好不容易才停了下来,他直看向唐旭时,面上极狰狞地缓缓说道:“不错,那老虔婆正是我杀的,不过我却用不着动手,有我的乖儿阿九就足够了!今日非但那老虔婆死,十三舅爷你也要死,唐门上下死光了最好。”他的眼珠又转向司马彻寒与耶律鹄,磔磔笑道:“还有些旧人,二十多年前害我的,今日也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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