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0、番外九_六零年代大厂子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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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0、番外九

  随机穿越系统已开启,如需关闭,请订阅全文。这种集体性质的修理自行车合作社,与后世那种修车摊子很不一样。

  不仅有营业执照,还有个长得像移动早餐车的小门面房。

  戴誉跟着二虎进入铁皮房子,里面挂着各种品牌和型号的自行车轮胎,零部件也是一应俱全。

  “这是收费清单和发.票本。”二虎将一沓本子囫囵个地塞给他。

  “修个自行车还得给发.票?”戴誉震惊了。

  二虎一脸理所当然:“修理了单位公车,当然得凭票报销了……”

  戴誉了然点头,这还是一个自行车就能充当公车的环保年代。

  拿过全市统一收费清单,从头到尾扫一遍。

  好嘛,最贵的项目是换自行车架,两块五。其次是新车检修和换前后圈,一块二。

  剩下的项目列了足足七八页,全是几分几毛的,比如换个车条,五分钱。

  戴誉:“……”

  之前想得太美了……

  谁没事总换自行车架啊,再说刨除材料成本,换个车架他顶多能赚两三毛。

  烈日炎炎,空气黏稠闷热,那铁皮房子跟个不断冒热气的蒸锅似的。

  戴誉在里面呆了不到一刻钟就出了一身汗。

  他干脆将椅子搬到外面,坐等顾客上门。

  “那啥,戴哥,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了!”二虎挠挠后脑勺,有点不好意思。

  万一他们在这边大眼瞪小眼地等到下班,却没有一分钱进账……

  凭他对戴誉的了解,明天肯定不会再来了。

  二虎寻思着要不他先闪人?

  不给戴誉拒绝的机会,说不定就还能再苟一天。

  “你回去有事?”戴誉坐在唯一的一把椅子上仰头看向他。

  “没,没啥事……”

  “那你就在这呆着吧,一会儿有用得到你的地方。”

  戴誉见他那副心虚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小子还跟他耍起心眼了……

  正觉好笑呢,一个梳着“□□头”的中年女人推着自行车过来。

  “师傅,借气管子打个气。”话落,熟门熟路地拿走了立在门边的打气筒。

  戴誉听二虎称其为何大夫,便给二虎使个眼色,扬着下巴冲独自忙活的何大夫那边示意。

  “用你的时候到了,去帮何大夫把车胎打满!”

  二虎靠墙站在荫凉里,不乐意动。这大热天,打完那两个二八的轮胎他得浑身是汗!

  俩轮胎才一分钱,按照惯例都是车主自己打。

  戴誉不给他磨蹭的时间,起身将人推了过去。

  “何大夫,天太热了,让这小子帮您打,您过去坐着凉快一会儿。”戴誉笑眯眯道。

  何大夫抹一把鬓角的汗,道了声谢便将打气筒递给二虎。

  二虎年轻,个头高力气也大,吭哧吭哧几下就搞定了。

  “夏天热,记得给钱师傅勤擦擦身子,隔半个月去医院换药。”何大夫留下这么一句嘱咐便骑车离开了。

  得了何大夫的叮嘱,二虎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戴誉的好意。

  他搓着手,嘿嘿傻笑:“你咋知道何大夫是给我爸看病的呢?”

  戴誉递给他一个“你是不是傻”的眼神:“你壮得跟个牛犊子似的,长这么大都没进过医院,能认识几个大夫?”

  “呵呵,也是。”

  “你可长点心吧,用得着人朝前,用不着人朝后的事,以后少干。”

  二虎觉得戴誉真是跟从前不同了。

  除了吃喝玩乐,连人情世故方面都能指点他啦……

  见他热得脸都红了,二虎攥着刚到手的一分钱,一阵风似地跑去旁边的冰棍摊子。

  “怎么就买一个?你不吃啊!”戴誉嘎嘣嘎嘣地嚼着盐水冰。

  二虎舔舔嘴唇:“我这还啥也没干呢,等赚了钱再吃。”

  真.啥也没干却嚼着冰棍的戴誉:“……”

  既心虚又辛酸是怎么回事?

  “戴誉,你在这干什么呢?”何大夫刚走没多久,就有其他人上门了。

  来人是一食堂掌勺大厨朱师傅的女儿朱婷婷与另一个他不认识的女同志。

  朱婷婷也在食堂工作,与戴大嫂是同事,算是戴誉的半个熟人。

  “帮钱师傅代班呢。你自行车有啥问题啊?”戴誉将最后一口冰棍嚼了,冰棍杆一扔,拍拍手就要起身干活。

  朱婷婷动作一滞,与同伴对视了一眼。

  她自行车没问题……

  她们刚出厂区大门,还隔着一条大马路呢,就认出了在修配社门口啃冰棍,一身光鲜的戴誉。

  这个戴誉吧,名声不太好,但是与坏名声同样响亮的是长得太好了。

  平时他身边总跟着一群混混二流子,女同志们就算有贼心也没贼胆上前与他搭话。

  今天只有一个老实巴交的钱二虎站在戴誉旁边,他又打扮得花枝招展的。

  于是两个姑娘突然头脑一热,推着车就过来了……

  朱婷婷虽然长得憨憨的,却是个爽利姑娘。

  短暂的不自在后,急中生智道:“我这不是新买的自行车吗,总感觉车子骑起来有点沉,有时候车座子底下和链条那里还有异响。”

  好家伙,大生意上门了!

  戴誉把二虎给他的一沓统一收费目录拿出来,抽出最上面的一张。

  将第二行的收费项目指给朱婷婷。

  “新车全部检修,元/辆。”

  朱婷婷全家都在机械厂上班,算是厂里的中产阶级,她手头向来比别人宽裕。

  听说新车全检要一块二,磕绊都不打一下就点头同意了。

  戴誉脸上都快笑出一朵花来了,高高兴兴地进屋拿工具准备检修。

  被他那双风流潋滟的大桃花眼一瞟,朱婷婷感觉自己心跳骤快,身子都酥了半边。

  心下暗道,这一块二花得值了!

  戴誉根据朱婷婷刚刚说的问题,做了仔细的检查。

  他重新给链条上了润滑油,后轮两根有些变形的车条被换掉。

  又让朱婷婷过来,比照着她的身高,调高了座椅高度。

  该紧的螺丝紧一紧,内胎打满气,再调试一下车把车闸,就算齐活了。

  坐上去骑了一个来回,朱婷婷乐呵呵道:“确实比之前好骑了,蹬起来没那么费力。”

  一直旁观的钱二虎撇嘴。

  你快一米七的身高,座椅高度调得像是给一米五的人准备的。

  蜷着腿骑车不费力就见鬼了……

  戴誉收了她一块二,又开了机械厂抬头的发.票递给她。

  “戴誉,你以后一直在这修车吗?”

  “最近一两周吧,等钱叔养好了伤我就下岗了。”戴誉笑道。

  “要不要我回去帮你宣传宣传?我有两个小姐妹最近也买了新车。回头让她们也来这边全车检修一遍。”

  “行啊,来呗。”

  见两人一直说着话,跟着朱婷婷一起过来,没怎么出声的姑娘,突然开口道:“那个,戴誉,你除了会修车,还会修什么啊?”

  戴誉:“?”

  “会修手表吗?要是会,我也在你这修了……”

  戴誉眉梢一挑,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转身指指身后挂着“红星钟表店”牌匾的门面房。

  戴誉笑道:“谢谢关照生意啊,不过我没有修表工具,你还是去钟表店修吧……”

  “后胎先将就用着吧,再扎几次就得换新的了。”

  夏露无所谓地点点头,不甚在意。

  这个年月,补车胎是家常便饭,她爸那辆自行车的内胎都补了二十多次了,还不舍得换呢。

  干完活,已经临近中午了,戴誉有点饿。

  这些天他都是独自守在这边,二虎会在十二点左右给他送一趟午饭。不过,看今天这雨势,怕是得迟到了。

  “你自己待会儿吧,我出去抽根烟。”留下这么一句,他便推门出去了。

  夏露合上膝头的课本,将木椅稍稍向右侧挪动一小步。

  这个位置,透过玻璃窗,正好能看见站在屋檐下抽烟的戴誉。

  戴誉今天穿得很随意,身上是厂里最常见的印有红色标语的跨栏背心和工装裤,头发也被风吹得乱糟糟的。

  全然不似前几天的花枝招展。

  只是他身材比例太好,肩宽腿长的,凭着他的美貌,即便套个麻袋都好看。

  夏露悄悄向外瞄了一眼,见他修长的手指夹着一根点燃的香烟,一手插在裤兜里。

  不笑的时候表情有些淡漠清冷,与跟她插科打诨时判若两人。

  短短一支烟的功夫,已经与路过的四五个熟人打过招呼了,有两个年轻女同志还挺漂亮的。

  也不知打哪认识那么些人。

  也许他那天说的话并不是胡扯的,喜欢他的小姑娘没准真能从厂大门排到滨江路去……

  正这么想着,就见他眺向厂大门的眼神一亮,唇角略勾,整个人像是突然充满了电,身板都比刚才更挺拔了!

  夏露也向马路对面望过去,没辨认出有什么特别的人。

  不过,想想也知道,肯定是见到哪个女同志了,不然脸上能笑开了花?

  转回的视线却隔着玻璃窗与戴誉的碰个正着,对方咬着烟冲她挑眉一笑,痞里痞气的。

  夏露不屑地瘪嘴。

  二虎的身影已经出现在厂门口了,戴誉早就唱起空城计的胃终于有了着落。

  他的心情都跟着二虎飞奔的身影飞扬了起来。

  将发丝凌乱的脑袋探进门里,提醒道:“这会儿雨停了,你赶紧回家吧。走晚了,又得等半天。”

  八月的雨总是一阵一阵的,下起来没完没了,有时能持续一整天。

  夏露看了眼天色,雨果然已经停了,只是雨云仍然浓重翻滚,黑魆魆的。

  “修车钱多少?我明天给你送过来。”夏露边说边脱身上的衬衫。

  “衣服你先穿着吧,抽空还回来就行。”戴誉将眼神收回来,瞥向别处。

  “别了,还是给你吧。”夏露哪敢穿着男人的衣服回家去,到时候少不得要经历一番盘问。

  戴誉没吱声,用手点了点她的布拉吉,又扯了一下自己身上的跨栏背心。

  夏露不明所以地低下头。

  这一看便闹个大红脸——她今天穿着一件淡黄色布拉吉,被雨淋湿后尚未干透,透过半透明的布料,能窥见她内衣的粉色碎花。

  夏露赶紧重新套上衬衫,罕见地结巴道:“那,那修车钱多少?我明天连着衬衫一起送过来。”

  “都说给你免费服务了,大老爷们哪能出尔反尔。”戴誉眯着眼睛叼着烟,也不看她,“就当是给你赔礼道歉了!”

  夏露以为他说的是之前不让赊账的事,暗自嘀咕,难道自己在他心里那么小心眼吗?

  直到她骑着车,进入通往机械厂洋房区的大门后,才回过味来,他说的可能是上次在工人俱乐部的事……

  夏露将自行车停在白色小二楼的廊下。

  背着书包进入大厅时,被里面的情况弄得一愣。

  这个时间点,本应冷清的家里,居然意外的热闹。

  妈妈和李婶正端着茶水点心,从厨房出来。

  “妈,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夏露与客厅里的客人打过招呼便赶紧找到母亲。

  夏母的面色有些憔悴,一脸担忧道:“还不是因为你爸!上午给一机部调研组做工作汇报的时候,突然晕倒了。电话打到我们医院,我这不就赶紧跑回来了!”

  夏露握着母亲胳膊的手攥紧,焦急道:“我爸呢?”

  “在卧室休息呢!又是低血糖!已经给他挂上葡萄糖了,这么大岁数的人了,真是不让人省心!”

  守在一旁的侯秘书赶紧替领导圆场:“何主任,这次主要是我的工作疏忽,夏厂长这几天一直在一线指导工作,我也是跟着瞎忙活,忙起来就忘记提醒夏厂长吃饭了!您批评我吧!”

  夏母神色稍缓:“跟你有什么关系,夫妻二十年,我还能不知道他是什么脾气?搞起科研就六亲不认的主!连他自己都能忘喽!”

  客厅里有一位客人是一机部调研组派过来的慰问代表,毕竟夏厂长是在给他们汇报工作的时候晕倒的。他们总不能对此不闻不问。

  这位代表听到他们的对话,暗暗点头。

  夏启航是留苏博士,老牌军工专家。

  两年前才被第一机械工业部的李部长亲自点将,从首都调来滨江机械厂主持研发工作的。

  那时候,因为在华苏联专家被大规模召回,许多中苏合作的科研项目被迫中断,其中就有滨江机械厂的发动机项目。

  夏启航果然没有让李部长失望!

  滨江机械厂——一个依靠维修发动机起家的工厂,却在紧要关头独辟蹊径,传出自主设计航空发动机试验成功的好消息,这无疑给国内有些低迷的科研事业打了一剂强心针。

  他们调研组一行的目的就是听取关于新型发动机的成果汇报。

  未料,夏启航在一线连续奋战好几天,体力透支,就那样在他们面前晕倒了!

  夏露帮着母亲招待客人。

  倒茶时,看到坐在单人沙发上的赵学军,她有些意外。

  赵学军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接过她手中的茶壶,主动解释:“我父亲还在厂里主持工作,让我代表他来看看夏叔叔。他下了班再亲自过来。”

  睇一眼她身上衬衫,不着痕迹地蹙了蹙眉。

  陈斌大爷似的翘着腿,神色颇为倨傲:“我大外甥学军,马上就是许副市长的女婿了。许副市长分管的就是工商业这一块,所以这个生意,别人做不得,我却做得!”

  戴誉含笑听着,视线在对方的手腕上短暂停留。

  除了食堂的大师傅,他还没见过这么富态的。

  英纳格手表的金属表带居然能勒进肉里!

  都说外甥像舅,赵学军和陈斌这对年岁相仿的甥舅俩,眉眼间确实有点像,不过雕牌和周隹牌还是有本质区别的。

  这么长时间没消息,戴誉还以为那八百块的生意凉了。未料今天突然收到了陈斌来老饭馆吃饭的邀约。

  不过听锣听声,听话听音,陈斌这一番扯虎皮拉大旗,显然是另有盘算。

  戴誉敷衍地笑笑:“陈队长厉害。”对方在厂保卫科当着一个小队长。

  “我有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要不要听听。”陈斌缓缓吐出一个烟圈,两条腿像上了发条似的抖啊抖的,抖得杯中酒都泛起涟漪。

  “请讲。”戴誉端起酒杯。

  “我负责找销路,而且保证没人会查到咱们。你负责提供粮食货源,我们利润五五分怎么样?”

  这是想凭着所谓的副市长的关系,空手套白狼?

  戴誉心中冷笑,他没记错的话,那位所谓的许副市长,过不了两年就会被下放。

  赵学军对此心知肚明,以他的为人和野心,即使市长的女儿是个天仙,他也是不会娶的。

  “老哥你是有了工作不愁吃喝,弟弟我还是无业游民呢!就算赚了钱也不敢光明正大地花。我现在只想赶紧找份清闲工作,没事再跟老娘要点零花钱,够我自己花就行了。”

  脸上那表情,好像啃老是多么值得自豪的事似的。

  陈斌嘴角扯了一下。

  “前两年这生意比现在好赚我都不乐意干,陈队长知道为啥不?”戴誉把玩着酒杯,懒态里透着点玩世不恭。

  陈斌不想出八百块买断那个货源就是存在这方面疑虑,他怀疑红旗公社那边无法长期供货。

  “你看我像是能吃苦受罪的人吗?”戴誉将白皙修长的两只手往他面前一亮,“倒腾粮食太他娘的累了,我不乐意总往乡下钻!说实话,虽然我跟你要八百,但打点完上下关系,最后到我手里的能有三百就不错了。为了这三百,我还得亲自跑一趟红旗公社!想想那能把人颠吐的破土路,就算给我三千块,我都不想遭那份罪。”

  看他懒懒散散,细皮嫩肉的样子,确实不像能吃苦的。

  陈斌刚出生,他姐就嫁给赵厂长了,从小没吃过苦,别说乡下了,省城周边的小县城他都没去过。

  他狐疑道:“真这么遭罪?”

  戴誉逮着机会开始大倒苦水:“出了省城,那全是石子路和土路。石子路还好,顶多是把屁股颠成八瓣。遇上土路,那真是要了老命了!耳朵鼻子嘴,有眼儿的地方就有灰,每次回来都是灰头土脸的。”

  像是想起什么惨痛经历似的,劝陈斌:“陈队长,要我说你也别干这个了,虽然赚得多吧,但赚的都是辛苦钱。像咱们这样的出身,何必遭这份罪呢!”

  陈斌心道,老子跟你是一样的出身吗?你得吭哧吭哧地凡事亲力亲为,老子手底下有得是人干活,哪里用亲自往农村跑。

  他斜着眼睛,扫向戴誉,阴恻恻道:“那你就是铁了心不想跟我干了?”

  将空酒杯拍在桌子上,两颊的肉都跟着颤了两颤。

  戴誉半点不怵,摇头道:“我就没有赚辛苦钱的命。本来我想要一千块的,不过想着陈队长在厂里门路广,为人又仗义,没准能帮我找个清闲工作。这才只要了八百块加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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