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拆信宣宗令_防火防盗防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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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站拆信宣宗令

  当穆清嘉终于魂不守舍地踏上土地时,腿都快被唬软了。得罪了师弟吃瘪是他活该,不过,既然霍唯已从过往的情绪中走出来,他的目的就达到了。

  他们落脚之处是城外山脚的驿站附近,驿站的对面群山起伏,于夜色中沉默地蹲伏着,便是姑媱山。

  “天明后再入山。”霍唯凝望着漆黑的深山道,“先查密室里的东西。”

  “好。”穆清嘉道。

  为了方便远行的车马,即使在深夜,驿站也亮着一盏油灯。他们的脚步声惊醒了马厩中的生灵,驿马恐惧地打起响鼻,撩着蹄子,将锁链拽得发出叮当响声。

  “谁在那儿!”一名驿夫大喊着点起火把,另一名紧跟其后,匆匆向马厩赶来。

  穆清嘉从平安扣中掏出白日里催熟的桃子,塞给最高大的头马,趁它啃桃子时轻轻抚摸着它的额头和脸颊。

  马厩安静下来。

  穆清嘉和霍唯重新隐于暗处之后,两名驿夫晃着火把赶来,却没发现任何人。

  其中一人骂道:“呸,最近是糟了什么邪,病马死马越来越多,这月末也不知道怎么和上头交代。”

  另一人也道:“说是疫病吧,这里面却偏偏有几头长得格外膘肥体壮,真是奇了怪了。”

  两名驿夫没找到偷马贼,骂骂咧咧一阵,遂回长凳上歇着去了。

  穆清嘉将这话听在耳中,回想起了黄昏时的那段记忆:万物凋敝,唯有瑶草漫山遍野地疯长。

  这场异常所影响的,不仅仅是人类。

  这家驿站规模中等,除却一般的马厩之外,还有一排管食宿的客房。现在城主出事,全城戒严,他们不愿惊动驿长徒生麻烦,便挑了一间无人的客房,翻窗而入。

  穆清嘉无奈地发现,自从跟着师弟,他对擅闯民宅这种事愈发轻车驾熟。

  明光符亮起,房间内充斥着不扎眼的冷色光,显露出简单的陈设。穆清嘉将一架螺钿柜从平安扣中取出,放置在房间正中。

  霍唯取出第一槅的数叠信纸,确认没有任何防御符法后,烧断细绳开始读了起来。

  那信纸用的乃是修仙界最常见的黄笺,笔迹也是由法术操控写出,最平常的那一款。

  穆清嘉也拾起一封,仔细用灵眸搜查,但写信那人十分谨慎,没遗留下任何灵气或术法的痕迹。他翻来覆去地触摸,忽觉这纸笺有些凹凸不平。

  “师弟,你看这里。”他将那处指给霍唯。

  霍唯接过来上下翻看,一无所获。他熄灭明光符,然后指尖点起一粒金焰,从背面缓缓凑近纸笺。

  黑暗中陡然现出一点焰光,在强光的照射下,隐藏在纸笺纹路中的一圈铜钱印记,格外清晰。

  “怎么?”

  见霍唯久久不言,穆清嘉问道。

  “没什么。”霍唯淡淡道。

  穆清嘉深吸一口气。从小到大,他最忍不了的就是师弟的这幅态度:明明心里藏着一堆话,说出来却删减得只剩三两个字。

  但这种时候千万不能硬来,硬来只会让对方更犟。

  “好师弟。”穆清嘉蹭过去,把自己的脸怼到霍唯眼前,柔声细语道,“不要藏着掖着么,一来满足满足师兄的好奇心,二来——如果真遇到什么意外,知道的多总比少要安全些。嗯?”

  他最后的鼻音微微勾起,温温软软,听在霍唯耳中,就成了某种撒娇。

  男人眼神微闪,一巴掌推开穆清嘉的脸,然后吐出两个字:“乐鹿。”

  穆清嘉潜意识知道这是个人名,而且这人名还有些耳熟。

  “乐鹿?”

  “他是一个散修炼器师,以九龙钱为法器。”霍唯将那信笺递还给穆清,“这上面有他的标记。”

  穆清嘉想起傀儡背后的残符,道:“他的标记是铜钱?”

  “是。”霍唯道。

  “你怀疑是他暗中与城主联络?”穆清嘉问。

  “是。”霍唯再次道。

  “奇怪。”穆清嘉盘膝坐在铺盖上,“这人到底是想暴露自己,还是不想呢——?”

  霍唯挑眉,示意他接着说下去。

  “傀儡身上的残符表面带有铜钱形状,里面却换了三重风格。这信笺也是,特地没留下任何灵气痕迹,却独独多出一个标志。”穆清嘉沉思道,“简直处处是破绽和矛盾。”

  霍唯道:“他性格乖张,行事不可理喻,毫无逻辑。做出这种事也不意外。”

  穆清嘉嗅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你认识乐鹿?”

  “不熟。”霍唯脸色沉下去,开始惜字如金。

  见他不愿多言,穆清嘉也不强逼,道:“好罢。不熟就不熟。”

  他没想到的是,霍唯又开口道:“此人通晓傀儡术与附灵术,你能重生与他有关。”

  然后他凝视着穆清嘉,郑重叮嘱道:“但他同时觊觎着一副新身体。所以,务必小心。”

  穆清嘉猜测道:“所以宣宗丢失的返魂木,其实是乐鹿用附灵术装作你的模样去抢的?”

  “不。”霍唯果断道,“他本人很弱,无法使用附灵术。”

  “这样啊。”穆清嘉抿唇道,“那你说的乐鹿,有什么形象上的特点?”

  霍唯回忆一阵,总结道:“矮小。”

  穆清嘉哭笑不得,只觉这话说了和没说一样。不过让脸盲的师弟给一个瞎子描述形貌,也的确没什么意义。

  “算了,这个暂且不提。”穆清嘉道,“那些信笺上都写了什么?”

  霍唯重新取回那一叠书信,一边迅速浏览一边道:“各类符术和阵法,难易繁简皆有。”

  他侧过来仔细对比信笺的颜色变化,发现上层的信纸只有边缘泛黄,越往下则颜色越深,看起来有一些年月。

  “通信可能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年。”他补充道。

  穆清嘉问道:“除了那枚铜钱印记,还有其他表达身份的痕迹吗?”

  “无。”霍唯道,“除了阵法与符文,没有私人言谈。”他目光一顿,又道:“这里有一句。”

  “写了什么?”

  霍唯沉默半晌,缓声念道:“‘深感君惦念亡妻、生死两茫之苦,遂相助一二,愿君与贵夫人早日重逢,再续旧缘。’”

  穆清嘉想到什么,感慨道:“所以他的妻子,城主夫人也是复生之人。”

  “不可能。”霍唯斩钉截铁道,“只有返魂木才能完美附灵达到复生,而世上不可能有第三截返魂木。”

  穆清嘉猜道:“有可能是宣宗被盗走的那一截么?”

  “宣宗修真大能不知凡几,宗主步承弼位列玄机榜首位更是已有百年。”霍唯带着某种嘲讽的意味,“他们不会允许返魂木用于一个凡间女子身上。”

  “也是。”

  穆清嘉回想起黄昏时的祭悼舞,想起了城主夫人吸食魂魄的样子,道:“可能是复生,但她的复生或许有某种缺陷,导致她必须频繁获取他人的魂魄才能维持生命。”

  他顿了一下,接着道:“瑶草也是她寻找种植的,估计在吸取魂魄中起到了什么作用。”

  霍唯颔首道:“等天明。”

  看罢了书信,穆清嘉开始翻找第二槅抽屉。里面塞满了镜子项链手镯一类的小型法器,还有一些属于仙修的储物灵玉。

  霍唯指尖一一掠过那些储物灵玉,道:“无主之物。”

  这意味着,这些仙修的主人已经死去,而且很有可能就死在姑媱城城主手中。现在想来,对方在对付他们时如此托大,想必是因为之前已有不少仙修栽在他手中,才积累起这份信心。

  他们翻找了全部抽屉,除了一些零碎的研究阵法符咒的草纸之外,足足有三十六枚无主储物灵玉。

  穆清嘉不寒而栗道:“我知道‘天绝地灭阵’的灵气从何而来了。”

  霍唯指节敲打在最下一槅的抽屉,发出代表空芯的“砰砰”声。他手掌粘附起浅浅一层金焰,烧掉了最底层的隔板。

  数个椭圆形木牌落在他手掌中。

  那木牌统共六枚,颜色、大小、精致度不一,唯一相同的,便是雕镂于其上的仙鹤。

  “这是?”穆清嘉道。

  “宣宗弟子的令牌。”霍唯玩味地捡起一枚,随手掷向穆清嘉。

  穆清嘉捉住令牌,边摸索边道:“金丝楠木,羽纹……有什么特别的?”

  “宣宗天字令牌,只有宗主的直系弟子才可携带。”霍唯嘲弄道,“那蠢货,丢了令牌还不自知。”

  “估计是城主抓到步琛时抢去的罢。”穆清嘉拿着那令牌笑道,“丢失令牌可是大过,他现在估计也在着急呢。明日还给他罢。”

  霍唯见他笑得好看,皱了眉问道:“你很看好他。”

  穆清嘉歪头,轻松道:“他好说话啊。”

  “会咬的狗不叫。”霍唯警告他道,“步琛此人从小就被养在宣宗里,是宣宗精挑细选、用来看家护院的忠犬。当心哪日反咬你一口。”

  穆清嘉倒没反驳,微笑道:“他本性不坏。从前是从前,并不代表现在和未来毫无改变。”

  “积习难改。”霍唯打击道,“别被他迷惑了。他现在看着和气,但只要你触犯到宣宗的利益和安全,他为了消除威胁,什么都会做。”

  说着说着他又来气:“而且你不该向他暴露自己的身份。”

  穆清嘉温和地笑道:“我复活的事,修真界迟早都会知晓,现在只不过是加快了速度。”

  “能拖一阵是一阵。”霍唯沉声道。

  “这种时候你又不急了?”穆清嘉逐渐认真起来,“我的身份曝光后,不论是害你的人还是心中有鬼的人,都会忍不住探出触角。我们要做的,就是顺着触角揪出那些藏在暗中的人,然后为你沉冤昭雪。”

  霍唯无言半晌,嘴唇动了动:“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穆清嘉双手撑在下颌处,睁开双目,专注地凝视着对方。

  “昭雪之后,我们就可以一起回皋涂山,光明正大地活在这世上。”他慢悠悠道,“日子还长着,总不能一辈子躲藏遮掩。”

  他语调中充满希望,仿佛已经看到了那一天的到来。然而,搜集足够的证据,揪出真凶,推翻整个修仙界相信了三十年的谎言——为霍唯昭雪谈何容易?穆清嘉又怎能不知?

  前路虽坎坷,但他同样知道,不去尝试,就永无成功的可能。

  除此之外,暴露自己的身份还藏有某种隐秘的私心:他情愿与师弟做捆在一条绳上的死蚂蚱,也不愿被排除在师弟所认为的安全圈里。

  这样,师弟就踢不走他了。

  “嗯。”霍唯道,“好。”

  穆清嘉报之以真挚的笑容。

  此时清晨第一缕微光越过山巅,透过窗纸落进屋来。驿站后院放养的鸡从沉睡中苏醒,昂着脖子啼鸣。

  穆清嘉支起窗户,回头道:“走罢。我们进山。”

  霍唯带着穆清嘉御剑驶入姑媱山的上空,俯视这茫茫山川。

  姑媱山山势连绵不绝,有两座主峰傲然出列。稍矮的一座坡度平缓,多山间平原,其中密密麻麻地种植着瑶草,采药人浮动的身躯遥遥可见。

  另一座稍高的则更显峥嵘,多断壁悬崖,虽也生有野生瑶草,但采药人稍有不慎便会失足摔落。

  “怎样?”穆清嘉问。

  霍唯道:“再正常不过。”

  穆清嘉将木灵气注入灵眸中,聚精会神地观察着姑媱山。山间木水灵气充沛,整座山都泛着淡淡的青色。但逐渐地,他灵眸中又浮现出一层白色的絮状雾气,一如他所见到的魂魄模样。

  就在此时,山间忽然传出了野兽的嚎叫,紧接着就是少女的惊呼!

  穆清嘉循声看去,只见一名背着采药篓的农家少女仰面摔倒在地,她身前是一只凶猛的黑色野兽,身后则是悬崖峭壁!

  “师弟!”

  霍唯已经调转方向,直线向那断崖冲去。

  少女支撑着身体的双手不断向后探去,却不小心撑在浮土上,整个人失去重心向后跌倒。

  她从悬崖坠落,本以为会直接坠到阎王殿去,却未曾想落在一个男子的怀中。

  穆清嘉抱着少女飞上来,把她安置在安全的地方,然后看向那头几乎与霍唯等高的猛兽。

  冥蝶剑上绽放着朵朵金焰,释放出灼热的危险讯息。猛兽的咆哮声渐止,慢慢向后退去,先是两弯雪亮的獠牙,最后橙黄色的兽瞳也隐没于黑暗之中。

  在灵眸中,那野兽无论是体型还是魂魄深浅,都不像是穆清嘉往常见到的飞禽走兽,魂魄颜色几乎凝实到与狐仙等同。

  “他是此间的山神?”他猜测道。

  “不。”霍唯沉声道,“稍有灵智的野猪罢了。”

  “怎么会?”穆清嘉讶然道,“体型这么大。”

  他身旁忽然传来少女的声音。

  “从前是没有的,小女也是第一次见。”那采药少女跪在地上给他们磕了个响头,“多谢恩公出手相救!小女来世定衔环结草以报!”

  她穿着一件朴素的粗布衫,挽着少妇的发髻,身体犹自颤抖,还未从刚刚的惊恐中走出来。

  穆清嘉却觉得,这说话声很是耳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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