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鹿银镜九龙钱_防火防盗防师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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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鹿银镜九龙钱

  霍唯是在姑媱城外三里寻到穆清嘉的。

  他盘膝坐于一棵古朴的桃花树下,桃枝向四周恣意伸展,撑起一朵淡粉的云团。细碎的桃花瓣落于他眉间鬓角,多增几点柔情。

  霍唯觉得,只要看着他,无论内心如何沸腾,都会重归宁静。

  “师弟又找到我了。”穆清嘉垂眸微笑,“就像寻到你的剑一般。”

  这类比既恰当又有几分怪异,霍唯沉默以对,分不清那是随口之言还是故意为之。

  然而穆清嘉早已习惯了他的沉默,只是站起身,随性地拍去肩头的尘土和落英。

  “走罢。尽早了结,尽早还家。”他笑道,“我已开始想念皋涂山的桂花与佳酿了。”

  “桂花还需等秋日。”霍唯道。

  “师弟真煞风景。”穆清嘉笑道,“秋日就秋日,反正时间还长,我等得起。”

  霍唯不置可否,无言地道出催促。二人这次没再从城门明晃晃地走进去,而是从高空御剑越过城门,欲至达东市。

  冥蝶剑上,穆清嘉问道:“师弟,你觉得什么构成了‘我’?”

  “你就是你。”霍唯道。

  穆清嘉笑道:“这种答案,师尊会满意,但敷衍不了我。具体些,生命大体可以分为肉|体、魂魄与记忆,再答一次。”

  “站在这里的就是穆清嘉。”霍唯固执道。

  “好罢。”穆清嘉无奈道,“我一没肉|体,二缺记忆,唯一完整的大概就是魂魄。就当你的回答是‘魂魄’罢。”

  霍唯不语,只静静听着。

  此时他们掠过城主府的上空,从高空俯视城主府时,只能看到一个微小的方形黑点。

  穆清嘉一边俯视着姑媱城,一边问道,“那你觉得,城主夫人吸收了如此多的异己魂魄,她还是她本人吗?”

  “若保持肉|体完整,死亡后七日内魂魄不散。”霍唯道,“若他能在七日内为那女人重塑载体,她就还是她。”

  “那她又何必去吸收其他魂魄?”穆清嘉道。

  霍唯解释道:“她的复活有缺陷,不受天道认可,因而须靠其他魂魄代替她承受魂魄的溢散。”

  “那么,她吸收的那些魂魄又去何处了呢?”穆清嘉凝视着他道。

  霍唯毫不设防,神色因陷入回忆而有些迷惘。

  “融入天地,回生死树那里去。”他答道。

  “我还是第一次听闻‘生死树’这个词。”穆清嘉笑着道,“师弟知道得真清楚。”

  霍唯:“……”

  “如果我猜的没错,所谓的‘返魂木’,就是‘生死树’中的一部分。”穆清嘉接着道,“因为生死树是魂魄最终的归宿,所以返魂木才能完美容纳魂魄又无需消耗,我说的对么?”

  霍唯继续三缄其口:“……”

  他的神情混杂着讶然、恼火、不安,还有其他等等复杂的、令穆清嘉难以揣测的情绪。

  穆清嘉一面揣摩他的心思,一面笑着调侃道:“师兄我如此聪慧,猜到也是理所应当,师弟你紧张做什么?”

  “师兄,脸皮厚未必是好事。”霍唯转移话题道,“到了。”

  二人降落在昨夜与步琛分别的深巷中,步琛不知被什么绊住了脚并未到来,二人便从深巷中走出,汇入车水马龙的东市通衢里。

  经过昨日黄昏的魂魄献祭仪式,今日的姑媱城同往日一般人声鼎沸,年轻的红润面庞活跃在通衢上,仿佛一切都未曾发生。

  这座城镇正在变得年轻而富有活力,强者朗声欢笑,弱者□□渐|微,替他们偿还着获得生命的代价。

  穆清嘉离霍唯很近,几乎是与他肩并肩地走着。

  师弟只比他高出三个指节的高度,但宽阔的肩膀显得他更为健壮挺拔。得益于高大的身材与锋锐的气势,他虽容貌俊美昳丽,却无人敢认他作女子。

  穆清嘉不由感慨,当初那个比他矮上半个头的雪团团,竟然这么快就长得比自己还高了。

  他耳畔流淌过姑媱城的声音,也许是心中提前有了想法,他发现自己几乎没听到苍老的嗓音,有的只是年轻男女的声音。

  见通衢上并无异常,他便再次谈起有关肉|体与魂魄的说法。

  “打个比方,活物是一只完整的杯子,而城主夫人的身体是一只破碎的杯子,从中不断地漏出水。所以她设法将活物杯中的水倒入自己的破杯中,替代泄露的魂魄,保持杯满。”

  他想了想道:“而返魂木,就像是一只杯状法器,不但不漏,而且天生可以吸收天地间的水,其吸引力凌驾于活物与死物之上。”

  见霍唯点头,穆清嘉接着道:“瑶草于城主夫人的作用,大抵就是在破杯上画了聚水的‘凝露符’,帮助她掠夺天地间的魂魄。”

  他锤了下掌心,自我认可道:“这下就清楚了。”

  他思索片刻,唇角俏皮地勾起:“对了师弟,七日后魂魄散尽、回天乏术这回事,你觉得城主知晓么?”

  他眨了眨眼睛,“或者说,那个写信的人,会允许他知晓么?——信中对此只字不提,比起‘没必要’提及,我更倾向于‘故意’不提及。”

  “真假未知啊师弟。”他呵呵笑道。

  东市通衢上川流不息,车马辚辚驶过,带起的暖风卷起石柱上张贴着的捉拿榜文。

  那榜文上画着三个形貌各不相同的男子,其中两名正明目张胆地站在街上,然而所有路过的行人都对他们视若无睹。

  捉拿榜文中最脸色最凶的那人,嘴角牵起意味不明的笑意。

  “他会知道的。”霍唯道。

  穆清嘉琥珀色瞳孔中流转着狡黠,与对方玄英色瞳孔相对时,两人不约而同地露出不怀好意的神色。

  忽而,霍唯耳尖微动,转向了不远处的人群。

  穆清嘉向着那个方向看去,视线被人群遮挡一无所获,却听到了一个少年的哭声。

  他知道师弟对那哭声感兴趣,便拉过他的手道:“去看看。”

  那地方稀稀拉拉围了一圈人,穆清嘉挤开人群,只见一名老人歪歪倒在台阶上,身旁仍摆着一柄担子伴烧炭火的熬糖锅。

  木箱孤零零地伫着,木箱上曾插着各式糖人儿的地方,如今空空如也。

  那女人的颜色黯淡到近乎透明,魂魄大半散尽,显然已死去多时。

  “……大清早倒在街上,也无子女收殓,可怜一把年纪,子孙竟这等不孝……”

  穆清嘉忽然就意识到,那就是卖糖人儿老媪的尸体。

  他发觉,师弟握着他的手紧了一瞬。

  “她做了你的糖人。”霍唯道。

  他破天荒又增了几句:“她的手很稳。适合练剑。”

  附近的人皆莫名感到灼热异常,纷纷擦着汗散开。穆清嘉也体会到了师弟的怒火,但他这次没有试图平息那怒火,只是以同样的力道握紧那只手。

  “我知道。”他道。

  人群散去,那小少年的哭声却犹不止歇,抽抽噎噎地牵扯着二人的心脏。穆清嘉循声而去,刚转过身来,就被那少年扑了个正着。

  “呜呜,糖人没了,老奶奶不见了……”小少年扑在他衣摆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凶脸哥哥,我……”

  他还想接着哭诉,却见穆清嘉警惕地后退一步,将霍唯挡在身后。

  “你是谁?”穆清嘉道。

  小少年那像极了穆清嘉的琥珀色桃花眼眨了眨,好像被他骇得有些茫然。

  他左手中仍捉着穆清嘉的衣摆一角。

  霍唯反应极快,冥蝶剑脱出腰间,至斩少年左手。数点青影凭空飞来,叮叮咚咚地敲向冥蝶剑,声如落泉,将之撞偏一个极微小的角度。

  剑锋与少年的手错峰而过,擦破衣角,燃起金焰。

  与此同时,少年左手中蓝色光芒闪过,连着那金焰、衣角以及穆清嘉整个人,都消失不见。

  整个过程发生不过瞬息之间,穆清嘉刚发现小少年的不对劲,便凭空消失。

  小少年好整以暇地收回左手,敲了敲手心里的一面袖珍银镜。银镜没入他掌心,消失得无影无踪。

  “忘了你的灵眸能探修为了。”他嘟着嘴道,“没劲,本来还想多和你们玩玩呢。”

  小少年忽顿了一下,低头看向自己的胸口。

  一柄玄英长剑没入他的心脏,金焰穿胸而过。

  “哎呀。”他像是惊讶地叹息一声。

  细微的咔嚓声中,数道裂缝在他胸口中崩裂,如同破碎的镜面。霍唯拔剑,那镜面便修复完整。

  他笑起来:“怎么,我的新法器好玩么?”

  鲜红的咒文从霍唯衣襟下蔓延而上,他眼角泛红,瞳孔如深渊中金焰耀然。剑风如蝶影翩飞,顷刻间变幻出百种身法,化作焰光狂潮噬咬着小少年。

  小少年不闪不避,周身关窍千疮百孔,碎为镜花后,又瞬间修复完好。

  “别冲动啊,霍仙友。”他漫不经心道,“我固然打不过你,但你也绝伤不到我——你就不怕误伤到你的亲亲师兄么?”

  “交出穆清嘉。”霍唯在暴怒的边缘。

  小少年抬起下巴,让开了冥蝶剑的剑尖。

  “我又不害他,暂时。”他笑着道,“只想请你家大师兄做个客,顺便要挟你帮我个忙罢了。”

  见霍唯不语,他自顾自道:“——杀了‘聂小倩’,找出真凶。我就把‘狐狸精’还给你。”

  “现在杀了你最方便。”霍唯怒喝道。

  他向前递剑,斩断了小少年的脖颈。然而小少年丝毫未受影响,只是装模作样地扭了扭脖子,那条缝隙便愈合如初。

  “小心些。”小少年道,“在这座满是凡人的城镇里火力全开,会直接任务失败的。”

  霍唯极危险地眯起眼,凶狠地吐字:“事后,把他完整地还给我。否则,我会追杀你到天涯海角。你知道,我永远知晓他的位置。”

  他逼近小少年,双眸喷吐出凶戾的焰光:“你也知道,凭你我二人的仇家数量,位置一旦曝光,你将永无宁日。”

  “哎哎,真可怕。”小少年笑着退后一步,“这人眼光得多奇葩,才能看上你呢。”

  他瞥眼看到霍唯左腕上的和释镯,饶有兴趣地一笑。他指节轻轻敲打在金镯上,和释镯应声而开,啪嗒一下落在他手心里。

  “没了这个,杀‘聂小倩’应当简单得多吧。”他歪头道。

  霍唯丹田中的焰光冲天而起,狂躁的火灵气汇入他四肢百骸,跃跃欲试。他眉头紧锁,惊疑不定地看向小少年。

  “没什么可惊讶的。”小少年道,“我经手的法器,我当然能操控。”

  他的身影如镜面般虚化,从模糊不清,到消失不见。

  “霍仙友,乐某静待你的佳音。”

  乐鹿最后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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