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到底意难平(五)_喜欢谈情说爱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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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到底意难平(五)

  我和若波的婚礼很热闹,不过主要还是我们家的热闹。

  除了我认识的竹丰,若波没有亲友长辈到场,我猜到了他也许是孤儿,于是问过一次,便没再提起这话茬。

  我曾闲谈和若波聊到很多修仙界的事情,与现代的相印证。他听我说到蜀山、长留、昆仑……都十分冷淡,于是我就不好意思再去问魔宗妖道什么的。只是当我问及他师门名字的时候,他憋了半天也只憋出一个“蜀山”,于是换我来笑话他。

  但若波说起修仙界的很多神奇,是我从不曾听过的。

  ……

  到成亲当日,竹丰被我爹一口一声侄子拍着肩膀的时候,浑身僵硬。我看到,只吃吃地笑,想这些修仙的人离群索居,可能没见过我们人间的热闹。

  一整场婚礼灵均都没有出现,竹丰眼睛直往我这边瞧,等见到若波一身红衣出场,更是眼眶都要掉下来。

  礼成之后,我父亲拍了拍若波的肩膀,跟他嘱咐了几句话。若波看了我一眼,似有沉郁却又仿佛一闪而过,我什么也不知道,只有新婚的甜蜜。

  是夜,红烛帐暖,鸳鸯销魂。

  他还是什么都要我先动手,然后才能回应,但他的回应又总是太凶了。我大部分时间都招架不住,只能任由他把我拍到干岸上,用潮水般的欲望浸染我的身体,一拨一拨冲溃我的理智。

  直到今天我也疑惑,明明住惯了彩云天阙,看惯了不败名花,为何会被我拙劣的手段打动。

  而他,明明不爱我,却偏偏仿似有使不尽的力道在我身上。

  ……

  成亲第三天,灵均带着一个女子出现在我家门口。

  若波认出来人,下意识松开了我的手,神情怔忪。

  “芳……芳卿。”

  只这一声,便拉起了我所有的警报铃。

  秋水为神玉为骨,蕙兰芳引恰似卿。

  芳卿是灵均的姐姐,因为先前一直在闭关,于是先前没有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她的到来让我知道为何第一次见面,那么多人,若波却偏偏看到我这里。我没有感觉错,他确实在一开始就注意到我,但不是因为喜欢我,而是因为看见我想到芳卿。

  我和芳卿是同一类的清丽长相,眼睛的形状尤其相似。只是人间,我或可算秀丽,但与天界神女相比,终究是云泥之别。

  ……

  若波一见到芳卿便将我支开,他们去谈事,留下灵均和我。

  她堵着我,和我说了一堆废话。先是夸她姐姐芳卿美貌,是三界第一美人。又说若波从小便一直爱慕芳卿,所以在芳卿的妹妹闯下大祸放出穷奇时,第一时间下凡追杀穷奇,事后也愿意为其遮掩。

  原来,穷奇是她放出来的,若波竟也知道这事。

  我冷看了她一眼,多少人因穷奇而丧命。明明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却背着那么多冤魂,每一个毛孔都染着罪孽。

  灵均跳脚:“你不信,那我就带你去听一听,反正现在我姐姐出关了,若波一定会抛下你,跟我姐姐走的!”

  我不想理她,却被灵均定住,她偷偷带我去听了他们说话。

  但我们都错了。

  灵均错在,若波没有抛下我;我错在,若波其实不是因为爱我而娶我。

  ……

  若波:“你放心,穷奇已死,一切了结。灵均的事我不会报上去的。”

  芳卿笑一下,似乎并不放在心上,“灵均说你娶了一个凡女,就是她吗?真是个可怜人儿,你爱上她了吗……一个凡女?”

  若波沉默良久,方道:“她救我性命,向我求婚,我便允了她一世姻缘。”

  “一世姻缘、一世姻缘,”芳卿喃喃几遍,苦笑道,“没想到我一出关,就什么都变了,当初追着我跑的人早已另娶她人。”

  “……对不起。”

  “有什么对不起的呢?本来也是我先拒绝的你。我听灵均说,她在你那里看到了甘霖雨露,千年前,昆仑山脚下,你是不是曾经救过一株快要干涸而死的并蒂花。”

  若波惊愕道:“你……”

  “果然。若波,你说为什么我没有早一点认出你呢……”芳卿似乎带着浓浓的哀戚,“原来当初为我和灵均灌溉雨露的那个人竟然是你,原来我一直再找的人就是你,只是终究晚了。”

  未待他回答,芳卿已经一叹,“罢了,这一世,你就好好过吧,凡人的一生短暂。她以终身托你,你别辜负了她。待你了解这段因果……”

  她话中似有未尽之意,我当时未品出来,只听到接下来一句,芳卿问他:“若那时,若那时我没有拒绝你,是不是我们就不会这样蹉跎?”

  若波便说:“没想到你我因缘前定……”

  ……

  灵均中断了法力,得意洋洋:“怎么样我就和你说若波喜欢我姐姐吧。当初我和姐姐性命垂危,幸得若波哥哥甘霖雨露活命。我姐姐一根情丝系上去,一直在找他,却不知原来喜欢她的傻小子便是我们的大恩人……”

  “本来误会解开,该有情人终成眷属的。要不是因为你挟恩图报,我姐姐一出关,他们就在一起了。如今又横生着几十年波折,都怪你!”

  我知灵均是有心在我心头埋刺,但这又如何呢?

  原来一个狱卒也会有心慕的神女,原来他不是天生冷傲,他也曾对别人殷勤追逐。灵均这样讨厌的脾气,他愿意忍耐,只是因为对方是他心慕之人的妹妹。

  莫怪我们还没有怎么谈恋爱,他就直接愿意娶我了,原来一切都早有预兆。

  若波,若波,你怎么敢这样对我!怎么能这么对我!你既然不爱我,又何必娶我。我只问你愿不愿意,从来没有要强迫你回应我,爱我,娶我。

  我只是,只是想告诉你我的心意,我只是怕错过你。

  “……你们修仙的人很在意因果吗?”我问道。

  灵均道:“当然了,因缘际会于是生出诸般纠缠,有善有恶。而诸般因果,又以尘缘最恶。与凡夫俗子牵的因果是最受不得的,一旦欠下什么,最好就要当场还掉,所以你知道你当时挟恩逼婚有多过分了吧。”

  “……”

  我第一次知道,原来情也能这样没滋没味。

  若波到最后也没有和芳卿离开,灵均似有忿忿,但最后也被她姐姐拉走了。

  ——仿佛死里逃生。

  她们走后,若波心情仍是不安宁,我轻轻从背后搂住他的腰,试探着说道:“若波,你还记得我们是怎么遇见的吗?”

  他好一会才回过神来,“是穷奇。”

  “若不是穷奇,我们也不会遇见。”我贴在他的脊背,握住他如玉般润滑冰凉的手,“但我要一想到那天村子里的惨状,心里就难过,多少人因为它死了……”

  若波回身抱住我,拍了拍我的背,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告诉我真相,我也不敢问他。

  入了夜,我恨极了若波的亲密。他碰我一下,我便要咬他一口;若他吻我的眼睛,我便装死不理他。

  床榻之上的冷待,让他痛苦又难熬。

  他的轮廓被汗液洇湿,晕开光,我第一次见到他被欲望拿捏着,露出这样脆弱又无助的样子。

  若波一遍遍叫我的名字,那些往日耻于说出口的称呼不要命地招呼过来:“卿卿……招宝。宝儿…宝儿…我的乖宝儿,我,我……”

  但他终究什么也没有告诉我。

  两行泪沁到枕边,我又有什么办法,一颗心已给了他,便只能任他搓揉。

  ……

  一直到最后饮下忘川,我都没有提起过灵均带我偷听的事情,也没有向他打听过任何芳卿的事,连着附带的一切都刻意去忘记。

  太不堪了。

  问了又如何呢?难道我要去成全他们阴差阳错吗?假装不知道,或许可以让我显得不那么卑劣。

  起码他最后也没有和芳卿离开,他选择了我不是吗?或许他对我也有一二分的不忍和怜惜。即便这情不真不纯不深厚,那也是我心爱之人的回应。

  而他似乎也掐准了我的命脉,晓得我喜欢他,于是越发过分。说是有事,总是半月半月地不着家。他的那些同门时不时就会找过来,而他也总是说着抱歉抱歉,却抛下所有事匆匆跟他们走。

  他依旧记挂着自己修仙的事……

  我当然很乖,因为我爱他。爱他每次回来后对我的温柔小意,也爱他与我在一起时,状似的满心满意。

  但我知道,我和他的婚姻里始终梗着他那句“因果”“他们姻缘前定”,我猜他当时对着自己心爱的人说出那句话时,应是满满的遗憾。

  本是良缘仙侣,却偏偏横生波折。不知他会不会想到我,想到我的时候,又是怎样的心情,是厌烦,是怨恨,还是别的什么……

  日子久了,有时我甚至觉得是自己对不起他,只因为我的私心,因为我放不下得到他的执念,所以才让他不能和心爱的人在一起。

  ……

  仿佛注定一般,我父亲寿到36年5个月3天,母亲在父亲去世的当夜也在睡梦中安详地走了。

  永眠之前,她握着我的手,第一次开口劝我:“宝儿,你知道夫妻相处最重要的是什么吗?”不待我说话,她便已经揭晓了答案:“是坦诚。”

  “既然成了亲,就是夫妻一体,有什么事都切记不要隐瞒对方。这两年,你和女婿的关系,我和你爹看在眼里,急在心里。”

  我羞愧地低下头。

  她摸着我的头,目光慈祥,“我自小便知你主意就大,什么事一旦下定决心,就没有做不成的。像当初你爹说要把生意交给你,多少人不同意,但到今天又有谁不听你的呢……”

  “宝儿你生来聪慧,却有一点不好。心里藏着事不喜和人说,尽学了你爹那驴似的犟脾气,不过我们宝儿是一头聪明的小倔驴。”柔软的指腹点在我的额头。

  “但宝儿,这种聪明的固执,让你专注,是一件好事。可夫妻相处却不能如此,若波是个好孩子,你也是个好孩子,有些心结说开了,或许反倒会带来好的结果。”

  我满脸泪痕,在床畔答应了她。

  安顿好母亲后,我一个人发了会呆。或许母亲说的对,两个人要过日子总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人的一生又有多少年呢?

  我犹豫着去找若波,却正撞上灵均上门。

  她似乎丝毫没在意我家满屋的白,吵吵嚷嚷地就要找若波,家中仆人无奈,只得引她去了灵棚。等我到的时候,若波已经准备和她走了

  我下意识让人拦住他们,灵均直接就要闯出去。

  她火急火燎,“若波哥哥,快一点,再晚一步,我姐姐就要死了!”

  我抓他手腕的手蓦然失了力,艰涩地开口:“既然这样,你还是赶快过去看看吧。”

  救人总急过守灵。

  只是我再一次清晰的意识到,我被他们隔在另一个世界,他也可以随时将我抛在身后。

  若波最终抱了我一下,在我耳边轻声道:“宝儿,你不要太难过,我很快就会回来的。”他又嘱托仆人几句,才与灵均一道离开。

  就在他离开三刻钟后,我的母亲停止了呼吸。

  接连失去两个亲人,我在葬礼上哀恸地晕了过去。

  直到一个月后的某个深夜,他才回来。

  露水凉透了我的肌肤,他抱住我,不断地告诉我:“他们会有个好来生,我安排好了。不要怕,你还有我,我会好好照顾你的。”

  最难的时候,我已一个人挺了过来,何必还用他陪呢?

  但这一夜,我忽然注意到一件事,我已经生了白发,而他的却还乌黑着。

  原来就算他是一个修仙修的稀巴烂的废柴、一个看守妖兽的狱卒,寿命也要比我长很多。他当然可以不辜负我,也不辜负芳卿和他自己。总不过十数光阴,不过十数光阴而已。

  原来真的是一世姻缘,我的一世。

  我已没有了力气,只是想,若他愿意骗我一世,就骗吧。

  ……

  我很不想见他,全身心投入到了我们家的生意上,生意越做越大,天南海北地走。云丝乡的那个家,只像一个笑话,男主人偶尔过来歇脚,后来连女主人也没有了。

  但不论我跑到什么地方,他似乎总能找到我,我们的交集也仿佛只剩下夜里床上的那些事。最烦的时候,行房前,我都要让他立心魔誓,发誓没碰过除了我以外的任何人,才肯许他。

  但到后来,我每想到我还没死,我丈夫便想着再娶就发恨,当日偷听到的话更几乎成为噩梦,连那声音也是,于是勒令他上床时候闭嘴。

  他也再不敢叫我名字,床上只埋头闷着声干活。

  五年后,我有了身孕。

  春分,在去北边谈生意的路上遇到劫匪,我失足落下山崖而死,一尸两命。

  勾魂使来勾我魂魄,我身上若波留下的神泽和不断消散的神胎再难遮掩。

  神族太子若波与凡女暗结珠胎的事一下被捅上九重天,天帝震怒。

  若波他祖父究竟是怎么震怒的我并不知道,从事发到结束,我一直被关押在冥界。没有人来理我,也没有人来看过我,大家只在意太子若波与凡女偷情,却不在意那个凡女是谁。

  我从别人口中知道了很多事,上古神明共同制定了三界秩序,羲皇与娲皇被拥立为三界之主。后娲皇为救世而牺牲,伏羲陷入永眠,其后裔风氏一族受承天命,世世代代高悬九天之上,看顾天地秩序、维护法则运行。

  而我的丈夫若波便是神族风氏后裔,天界太子。他还年幼又没有御极,只是作为储君协理三界。

  他负责看守的万劫狱,关押着远古以来所有的凶兽妖兽,是天庭的重地。

  若波自出生便有异象,有传言他的原形青尾,几乎肖极了他的祖父羲皇。五百岁时,若波从他师父长生大帝手中接掌了万劫狱,是神族数千年来诞生的战力最强者。他是天帝最看重的孙子,也是天界的太子。

  他不可能娶一个凡女。

  连芳卿也只勉强与他相配,她与灵均同为昆仑山上所孕的连生花,秉受天地纯阴灵气灌溉而生,化形之后被西王母收为义女,后又拜于南极仙翁座下。

  若波年少时,在昆仑见到芳卿,于是一见钟情,只是芳卿心有所属没有回应。这些三界所有神仙妖魔都知道的事,只有凡人不知道。

  但只有凡人知道,原来芳卿未化形时就爱上了给她灌溉雨露的少年,她心慕的人原来就是若波。而若波会娶凡人的原因,只是因为我救了他,他欠了我因果,而我向他求了婚。

  这也许就是命吧,注定他们的姻缘要阴差阳错,要与我这个凡人纠缠这么些年。

  我听了太多太多的事,但再未见过那些神。

  直到某一天,天帝终于下发了对我的处置,很轻。因为我只是一个凡人,受不了神的引诱,所以无辜献祭了一生;又因为若波从不曾爱我,只是为了了断因果。

  天帝命人剥去我身上残存的神力,让我饮下忘川源头的水,然后打入轮回。

  算什么打入呢?

  我本就是轮回中的凡人。

  但在忘记一切前,我还是想再见一见他。

  ……

  那时天帝已经为若波和芳卿定下婚事。

  我在忘川畔等了很久,等到阎罗苦口婆心把我下辈子的好命都讲完了,等到孟婆也开口劝我,他却始终都没有出现。

  终于,监看的神官为我上去问了一次,似乎怕我不信,特意用留影石为我记录下那一幕。让我亲眼看一看他们并肩携手的背影,云桥之上云霞变幻、沧海桑田……

  原来天上风景那么美。

  我终于松了手,若波还给我的环戒落下奈何桥,很快便被无情的忘川腐浊吞噬。接过孟婆手里的碗,沉默地听她哀惋我的命运、我的爱情。

  那一口忘川,我含了好久才咽下去。

  我的一生,只是神的露水情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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